眠春山 第123节(2/2)

    “急着做啥去？”姜青禾走了几步跟上问。

    在进课舍内时，有一片薏苡穿成的珠子，白色透着点黑，正对着一扇大窗户。

    还有很多大伙一起想的，关于山里头有意思的东西。

    她们做娘嘀嘀咕咕，怕哪家的皮猴子欺负了自家的，又怕在这没吃饱，憋了屎尿不敢说，总有种种的顾虑。

    这就是她们简陋的人员，努力让来童学的娃觉得好玩，有趣，不像往常农忙被锁在黑漆漆的屋里，坐在地上挨着门边玩。

    连厨艺都有苦下心练过，琢磨咋好吃又咋省。寻摸谁家熬猪油好吃，跟毛杏学用猪油渣剁碎做脂油包，娃吃了肚不胀的饭菜，啥绿豆小米米汤、豇豆饭、枣儿糕、拌汤、蒸饼、剁荞面、蒸鸡蛋等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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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姜青禾也有淡淡的忧愁，可她记挂的蔓蔓简直乐不思蜀。

    为了这个每月有百个钱的活计，齐嫂子和福妮那是相当上心，拿剪子把指甲剪得快秃进去了，擤完鼻涕洗手，炒菜不说话，做饭时会用头巾把头发全给包严实了，有两三套换洗的罩衣。

    这十五个娃基本上都是独生的多，而且岁数也才四五岁，家里人口不丰的，忙起来压根顾不上娃的。这里也只有宋大花家的二妞子和虎子岁数大许多。

    他们都习惯了脏得跟要结痂的手，习惯指甲缝里全是黑泥，陡然见了这么干净的手，还带着淡淡的香气。

    姜青禾如此才算放了心，她给蔓蔓铺好床，想跟她说一声的，结果人家忙着认识新朋友，压根没打算理她。

    有的摇凳子，有的晃桌子，半点不带消停的，嘻嘻哈哈。

    “我也喜欢，”蔓蔓学着她的样子，也压低声音小声地说。

    蔓蔓一半分给小草，另一半则推给了小芽，小芽也很受宠若惊，她娘说能给她吃的，那都是好人啊。

    在这样吵闹的声音下，小草挨着蔓蔓，偷偷笑了，她说：“俺喜欢进门来的草珠帘子。”

    废了个把月，算是把这些毛病改的差不离，才能挤掉那些埋汰的婆娘汉子，拿到这个活计的。

    蔓蔓双手捧着，表情虔诚地接过。

    玩累了回去洗手，挨个剪指甲，剪完指甲又抹了几遍猪胰子，把那黑脏的手洗得干干净净的。

    要不番薯、洋芋地里刨了，领着一道去捡拾，或者抓点蝈蝈啥的瞅瞅，又或者等闲了下来，让湾里办喜事那队人挨个来，王老爹教吹唢呐、赵老头教敲大鼓，学学剪纸啥的。

    “不成，娘说了，衣裳是新换的，不能在地上滚来滚去，”胖丫头小芽直摇头。

    两人就在闹哄哄的背景音，其他小娃趴在桌子上玩闹中，完成了无比神圣的吃食交接仪式。

    她也学着刚才蔓蔓那样的表情，努起眉头，双手并拢接过。

    她说完了后，又指着蔓蔓头上黄色的头花，眨巴着大眼睛说：“这真好哇。”

    而小草才急忙忙地拿了油饼要分。

    在娃闹翻天时，毛杏和赵观梅拿了各家孩子的罩衣，给他们一一穿上，垫了汗巾，带他们玩藏摸摸猴的游戏。

    她只能悻悻然地往外走，碰上把娃扔给赵观梅，急匆匆要走的水莲。

    水莲抹了把额头上的汗，停了脚步笑着道：“忙着赶镇上去嘞，眼瞅着大家都有活做，钱也赚了点。俺们急呀，俺娘害了病，光从李郎中这扯几副药吃，也得三四十个钱。”

    她脚步又犹豫起来，频频往后头看，跟她一般的也有好些，忙得脚不沾地，可送了娃进去再三叮嘱，又出来挨在围墙上瞅。

    风从外面进来，会前后摆动，摩擦中哗哗作响。

    “娃待在这你可放宽心吧，”姜青禾跟她并肩走了一段路。

    可她拿出里头的摊馍馍，是用荞面糊成的薄饼，有好几个，她大气得很，给了小草和蔓蔓，“妹妹，你们吃。”

    “俺们就寻思着往镇上走走，可家里老娘老汉还有个娃，走不开啊，”水莲叹口气，“禾阿，可多亏了这个童学，叫俺不用顾忌着娃。俺男人到镇上去给人家背货，俺也能走得开，去镇上铺子干半下晌的洗盘子活计。”

    旁边叫瘦猴的小娃说：“俺喜欢这地，俺能趴在这地上打滚不？”

    等十五个娃来齐，这一群小不点大眼瞪小眼，坐在课舍那圆桌旁，热热闹闹地喊人名字。

    小芽只夸不动手，她从自己圆鼓鼓的肚子旁边摸出个麻纸包，她娘给塞的，叫她饿着偷摸到边上吃。

    改了在家里洗碗把碗放进猪食料，等着上头油脂进猪食里，再用水抹一遍碗的毛病。以前洗菜也是一点水淋淋土，有没有虫完全不管。

    除了看顾孩子的，其余要紧的，姜青禾也私下说过很多次的就是灶房，不好吃还能改，不干净那不成。

    苞谷熟到谷粒都硬了，钻一条道出来，让娃坐着剥一两个，剥完的谷粒让他们自个儿上手，用手磨子磨成苞谷面，烤窝窝头吃。

    然后她从身上背的小袋子里，拿出她的珍藏：在高温天下，裹在麻纸里有点化了，黏黏糊糊的花生糖。

    三人吃着各自分的东西，忽然大笑起来，引得旁边一群娃莫名看她们几眼，也有流口水想吃的。

    就这样，蔓蔓靠着糖交到了第一个朋友。

    到草地上挨个蒙眼捉着玩，本来还有点陌生的小娃，一下活泛起来了，你拉我，我拉你，到处跑，一阵大笑。

    还有一小条一小条的奶干，姜青禾不给她带太多的吃食，怕她晌午不吃饭。

    说实话，水莲没那么放心，可她忙啊，没法子了把四岁的娃托给童学。

    当然想叫观望、还在犹豫的大人也瞅出点东西来，好把自家娃给送过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