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3章(1/1)

    “带人追星呢。”赵小兰说。

    “怎么突然开始干这个了?”

    “说是来钱快。”

    “出什么事儿了?缺钱?”

    “没怎么,”赵小兰说,“他说,就是想给家里做点贡献。”

    做贡献?奇奇怪怪,这小子什么时候开始有这种觉悟了?终于度过了青春期,想要成为独当一面的大人了?

    秦情托着下巴,望着壁炉烧里得有模有样里的假火。

    其实他也很想成为独当一面的大人。

    -

    秦情心里不痛快,晚饭都没吃,就在楼下左晃晃,右晃晃,想要快些熬到睡觉时间,但似乎都来回转了上百圈,也只不过才七点多。

    他在钢琴面前坐下了,来封存家这么久,从没看到开过盖儿的那架三角钢琴。

    秦情给“呆胶布”发了微信:「在忙吗?」

    呆胶布:「今晚回家。」

    。:「惊讶jpg」

    呆胶布:「不欢迎啊?」

    。:「我想着你昨天不是也回来了。」

    呆胶布:「那就是不欢迎呗。」

    。:「等着,我去门口给你铺红毯,举横幅。」

    呆胶布:「无福消受,有口饭吃就行。」

    。:「晚了,已经铺好了,正准备八抬大轿接你进门呢。」

    呆胶布:「」

    看到这六个点,秦情开始沉默装死。偶尔皮这么一下还行,皮两下,当下怕把人吓到不回来了。

    三分钟后。

    呆胶布:「刚才找我做什么?」

    。:「我无聊,想玩玩儿钢琴。」

    呆胶布:「回来教你。」

    这下秦情痛快了,在沙发上随手抓了件薄呢子外套,连围巾也没拿,便顶着寒风出了门。

    东门有家卤菜,新开的,巨好吃,昨天晚上封存半夜回来,没吃上,今天正好有机会,再买一次。

    然而这冬天的风比他预想得更加刺骨,没走几步,手都冻硬了。他边走边搓,很怕再被吹出个冻疮来。连班级里的甲乙丙丁看了,秦情都难为情,更别提让封存看到。

    想到这,他加快脚步跑动起来,呼吸在空气中碰撞出一道道白色热气,风又把这道气息吹回他的脸上。

    差不多跑到小区门口,秦情感觉身体由内而外地热了,他便由小跑转为快走,嘴里哼唱着变了调的两只老虎,拉紧领口遮住下巴,轻轻快快地移动在人行道上。

    大概在离卤菜店二十米远的地方,偶然间,秦情瞥到路旁有一辆白色面包车,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,总觉得这车仿佛一直就没消失过,打从他走出小区大门开始。

    他停下脚步,回头仔细看了一眼,那车停在路旁没动,驾驶室被树叶挡住了,辨不清司机模样。

    他第一反应就是潘博。

    因为这车和小吃店那辆,除了新旧不同,哪哪儿都一样。

    秦情好奇地走了过去,那司机埋着头弯着腰,似乎正在油门底下捡什么东西,看不到脸,但背影雄壮,和潘博完全两模两样。

    他转身就要离开,车门的滑动声忽然从身后传来,没等秦情回头,一记重击敲在他颈侧。这一击的力道大概是略有点偏,他没彻底晕过去,晃着脑袋挣了两下,立刻又被一块厚布捂住了口鼻,秦情迷迷糊糊瞧见三四个黑影围在旁边。

    然后,就什么都不知道了。

    好不好笑?

    太好笑了。

    秦情无论如何也预想不到, 自己这种叫花子身价的人,居然还能有被绑架的一天。因为整件事情太过匪夷所思,他的第一反应便是绑匪眼拙, 抓错了人。

    他在面包车飞驰过程中,短暂地醒过一次, 听到了“秦万斌”这个名字。

    这是他爹。

    哦, 那可能没眼拙, 没抓错。

    秦情再次恢复意识, 已经不在汽车行驶途中了。

    他第一反应是冷, 从头到脚冻得几乎要僵死。仔细感受一番,才意识到自己似乎是坐在一张椅子上, 眼前漆黑一片,被什么东西结结实实蒙住了。

    他鼻尖有些痒,像落了灰,或者被什么小飞虫咬了一口。不过, 这么冷的天儿,小飞虫应该早被冻死了吧。他想要伸手挠,却发现双臂被绑在身后,动弹不得。

    头疼, 像是绞肉机搅动脑花一般的头疼。不仅疼,还晕, 如果可以睁开眼睛看一眼, 大概率也是模糊一片。

    他尝试着动了动手腕,绳子绑太紧,粗糙的绳结磨得皮肤生疼。这时候,耳边传来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,这声音在离他很近的地方停了, 然后有人问他:“醒了?秦万斌是你爸吧?”

    他张了张嘴,还没想好怎么回答,一团干涩的破布骤然塞入他的口腔,堵塞了他的喉咙,他条件反射干呕了两声。

    “就是他,我对比过照片了。”这是另一个男人在说话。他一边用力塞着破布,一边极不耐烦地啧了一声,“别墨迹,赶紧拍了发过去!”

    下一秒,秦情被人抓住头发,被迫扬起了脸,他能感受到有什么冰冷的东西贴上了脖颈表面,紧接着是一阵细密的疼痛。

    是刀吗?我操,牛逼,我要被抹脖子了?真他妈牛逼秦万斌到底干了什么啊?

    跟他当了这么多年貌离神离的父子,没觉得他有本事招惹这种级别的麻烦

    不过,为什么还会牵连我啊?他都不要我了啊这些人到底知不知道他不要我的。我爸不要我,我妈不要我。他们怎么这么坏,怎么偏要为难一个谁都不要的人啊

    秦情想到这儿,绝望感扑面而来,甚至某个瞬间他都觉得,其实也没关系,没多大关系,要不就算了吧,爱抹抹吧,反正这辈子也——

    不对啊,不对。

    我也不是谁都不要存哥要我的,存哥要我!

    封存

    封存还在家里等着我。

    头皮上那股力道松开了,秦情的脑袋被推得一晃,骤然冒了一身虚汗。他听到有人说:“拍完了,等着吧。”

    “会给钱吗?”又一个人问。

    “谁知道,反正你拿自己那份,其他别管。”

    那人嗤笑一声:“这有钱人就他妈的欠教育!早给钱,屁事没有!”

    “都拿老实人当傻逼,不知道兔子急了还咬人啊!”

    “给这人当儿子也是倒八辈子霉!”

    “活该的,上辈子造孽!”

    这些人七嘴八舌地说着话,嘈杂得不得了。过了几分钟,似乎是来了个管事的,他大喝一声:“吵什么吵?生怕没人看见?”

    众人安静。

    管事的径直走到秦情面前:“是他吗?”

    “是,就他。”

    管事的抓起秦情的下巴,左右看了看。秦情被蒙了眼,看不到这人的表情,但从动作上隐约感受到,对方似乎是愣了一下。

    他借机闷哼两声,下一秒,嘴里的破布被扯开了。那人说:“别喊啊,这儿喊破喉咙也没人。”

    他大肆呼吸了几口,沙哑着声音问:“有水吗”

    对方迟疑着没说话,半晌后,对其他人道:“你们先出去。”

    杂乱无章的脚步远去了,秦情又被这人扳着下巴抬起了头,他听到手机拍照的声音,然后,周遭就只剩无边的寂静了。

    他没有喝到一滴水。

    秦情没喊也没闹,虽然心里着急回家,但现在喊也白喊,闹也白闹,不如缓缓,等眩晕过劲后,再做打算。

    这会儿秦情算是听得八成明白了,他大倒血霉的原因是秦万斌欠人钱。欠谁不知道,总归是不是小数目。绑人的钱没拿到,他这脖子一时半会儿估计也断不了。

    但钱要是一直拿不到,那可就什么都说不准了。

    秦万斌。

    他爹。

    他爸。

    他的父亲。

    会舍得往他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便宜儿子身上再投一厘一毫吗?

    秦情在黑暗里等了又等,等了又等,这种等待的感觉没个头似的,越等越心慌,他情不自禁想到了封存。

    因为封存一定也在等他。

    存哥生气了吧。

    绝对生气了。

    前阵子他才拍着胸脯保证过,不回家、晚回家、手机没电什么的,都会提前想办法告诉封存。

    可这事儿也我也没办法啊哥。

    一阵突如其来的冷风吹到脸上,是有人开门。那人踢踢跶跶走到秦情面前,一把扯下了蒙在他眼睛上的黑布。

    秦情眯着眼睛,透过强光,看到了一个头戴黑色面罩的男人,又环视四周,这里像是一个荒废了很久的库房,四面墙上只有一面有窗,位置很高。

    男人一言不发绕到他身后,开始解绳子,解开秦情浑身上下的束缚后,他什么都没说,转身离开了,门口丁零当啷响了几声,像是挂了锁。

    秦情愣在椅子上,有点茫然,他不明白这人搞这一出究竟是什么目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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