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32章(1/1)

    皇帝听完只点了点头,并没有其他反应。

    陈三终于松了口气,也觉察出皇帝并非试探,而且似乎皇帝并不知道这副药就是他交给王美人的。

    他心中稍定。

    接着陈三想了想道:“这副药臣见过,确实是补气良方。前些日子王美人每日派人就着这药方来抓药,身体也比先前好上不少。”

    “那依你看……”皇帝说着,话头突然截住。

    他又召陈三近前为自己诊脉。

    陈三大概能猜出皇帝的用意,他感受着脉象,心知皇帝恐怕是又服用过这药,脉象刚猛,透着一股不正常的强劲。

    他思索着道:“陛下身体康健,只是脉象稍显绷紧,许是劳累所致。”

    皇帝心满意足的点头,挥手令他退下。

    陈三回到太医院没多久,又见御极殿的内侍打外边进来。

    他佯装在院中整理药草,站在一个视野开阔的地方,时不时瞄向门口,最后确认内侍是来传唤张渥的,他才拍拍手,施然回屋去。

    还好自己方才是实话实说。

    那脉象看上去确实就是操劳过度的紧绷之势,不明内情的张渥去诊,也只会给出一个与自己相近的答案。

    皇帝是决计不希望有其他人知道他不济之举。

    陈三很清楚他这样的心思,从始至终都不曾提及这个症状,免得大事未成,先被恼羞成怒的皇帝灭口了。

    他思量着散值后去寻杜宣缘说一说这件事。

    冬天的清闲日子过得飞快,眨眼便近年关,就在整个皇城洋溢着即将过节的快活气氛时,接二连三的坏消息飞上皇帝的桌案。

    北虏的王城被攻破,虏王被押往皇城,只余一个北虏王爷在原西另立门户,离着大成边线十万八千里远。

    照理说今年定北军该过一个快活的好年。

    可军中的氛围却全不轻松。

    几名从前与黄老将军亲厚的将领,能明显感觉到陈涛对他们的提防。

    这些人每每从刀兵相向的梦中惊醒,都是大汗淋漓,沉浸在梦中的世界久久不能平静。

    没有哪一方先卸下防备,双方只能这样僵持着。

    但年节还是要过的。

    陈涛早早下令,杀猪宰羊、收购美酒,预备在军营里好好庆贺一番。

    也有借此机会与营中将领重新打好关系的意图。

    不过腊月间,陈涛便屡屡做着同一个噩梦。

    起初并不清晰,他从噩梦中醒来时只惊魂不定、寒毛耸立。

    后来这个梦境便越来越清晰、越来越深刻。

    他看见热闹喧嚣的军营。

    又看见觥筹交错的酒席。

    再看见交头接耳的将士。

    还看见警惕防备的目光。

    最后,陈涛看见朝自己劈下来的砍刀上凌厉的寒光。

    陈涛猛然坐起,盯着窗户上印出的一点晨光,三魂六魄归位后,耳朵才慢慢听到外边的喧嚣声。

    年三十了。

    不管前些日子如何,在这个特殊的节日里,营中将士皆洋溢着喜气。

    大家单是做准备,就从早忙活到晚,最后眼巴巴瞅着那一锅锅香气扑鼻的肉汤。

    天色渐晚,营中火把连天。

    陈涛笑着与各营将士说笑,只是在明亮火光的照射下,他的笑容怎么看怎么有些诡异的勉强。

    不过被冷落多日的那些将士们,此时的神色也好不到哪去。

    他们看着陈涛,及他身后一队握着兵器的亲兵,怎么看都觉得像是摆鸿门宴的架势。

    酒席上,众人举杯痛饮。

    陈涛目光四瞟,一眼便瞧见不远处交头接耳的几人,连他们的神情都与梦中一般无二。

    他心下一突,猛地从位子上站起来。

    变故

    伴随着陈涛突然站起的动作,他周围一圈人也纷纷站起。

    不过他们却不明白陈涛这是要做什么。

    对上无数道疑惑不解的目光,陈涛又强压下心中的惶恐,扯着嘴角故作敬酒之态,一饮而尽后方在众人的欢声笑语中重新坐下。

    只是后边的说笑、歌舞,都无法令陈涛轻松下来。

    他始终紧绷着一根弦与前来敬酒的将士对饮。

    在一个空隙里,陈涛转头召来自己的亲兵,小声吩咐一番,以作防备。

    待他转过头时,余光却瞟见有几道视线刚刚从自己身上挪开。

    陈涛握紧手中的酒杯。

    酒过三巡,席上的氛围也稍稍放松些,喝酒划拳、欢欣鼓舞,除了几个人始终怀揣着提防心思,其余人皆兴致勃勃地举杯邀饮。

    有人酒品实在不好,几杯下肚就东倒西歪四处乱撞。

    旁边相熟的同伴急急搀扶住他,可醉酒的人力气大得出奇,一把扯住他就往地上拽,连带着一片挤挤攘攘的将士们一块东倒西歪,都是少说三两杯酒下肚的人,一被拉倒就半天爬不起来。

    旁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纷纷指着这群醉鬼哈哈大笑起来。

    站稳的醉鬼指着摔倒的醉鬼大笑。

    席上一时间热闹非凡。

    连陈涛都短暂的卸下几分沉郁,眉宇间疏朗开,起身欲搀扶这群醉鬼。

    只是他起身的瞬间,不曾注意到自己的衣摆。

    衣摆径直从案桌上拂过,将摆在桌角的瓷杯扫落在地。

    瓷器砸在地面上的声音格外刺耳,瞬间穿透吵吵嚷嚷的人群,传到应该听见的人耳朵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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