视察地皮(1/2)

    嘟嘟两通,声音彻底消失。

    魏知珩皱了下眉,时生过来敲窗户,指了指弯路过来的叁辆车:“阿善力来了。”

    泥巴路被车轮一滚,四处灰尘,魏知珩挥了挥鼻尖,等对车下来的人与时生交接。叁分钟后,两拨人手谈完,时生冲车内人做了个手势。

    车门缓缓打开,显露出一条笔直修长的腿,再是那张俊雅漂亮的脸。

    不知是不是缅军政府里效命久了,身上还是那股正规军的气派和习惯,不像其他几个特区的司令,穿着随性,魏知珩去哪,都是一身笔挺的军装。

    阿善力分了支烟给时生,时生推却,委婉表示自己不抽烟。

    看见车上下来的男人,阿善力哎哟一声,快步过来。今天没盘着那串不离手的佛珠,大约也怕死,烫金的沙滩外套下,穿着件防弹衣。魏知珩瞧了瞧,他身后七八个雇佣武装,问他是不是不信任他,怎么过来还穿防弹衣。

    “哪里,我去哪都穿。”说着,朝他推烟,“你知道,我年纪大了,做点买卖赚钱不容易,人死了,什么都打水漂,当然就惜命。”

    魏知珩笑了下。

    达更山位于佤邦北部临孟邦山脉的大山深处,交通不便,地势险峻,毗邻周遭几座山脉,海拔有千米之高,丛林路错综复杂。仰头就是黑压压的山,平常上山的车不多。

    这里他不是没来过,每到罂粟成熟季节,达更山底下会停满车子,四通八达的武装部队过来带路,山上交易,收购大烟。虽说这些只是散客,但跟猜颂签地约那几年,基本隔一年会亲自来看看收成。阿善力瞅着他身后的直升机,说他准备还挺周全。

    “我以前跟猜颂来看地可没这待遇。”

    别说直升机,一下雨,车子开不上去,只能骑大象蹚水,驮着马上山。

    这里跟外面就是两个世界,九几年的时候,阿善力来过一次,那会儿比现在更落后,佤邦特区经济在蓬勃发展,唯独把山区里的人忘了。下个山要半天,又没电没水,喝水还得储存,全看天气吃饭,生活基本的用品都得拿生烟膏下山在集市区里换。

    十几年过去,其实这片佤族人的土地也没涉世多少,但相较于以前,现在更多人下了山跑到泰国、仰光几个发达些的地方罢了。不过好歹是慢慢在山下开拓了条土路,不然进山,还得坐大象渡河,骑马上去,赚两分钱,屁股受罪。

    魏知珩做了个请的姿势,让他也别客气。

    直升机到达达更山顶的村落。

    阿善力下机,睁了睁眼。山顶的部落村还剩二叁十户人家,石棉瓦的房顶,吊高的角楼,除了几个跑来跑去光着上身的小孩儿,就是孟邦人驻扎在这里的军队武装,抱着枪四处巡视。

    “司令。”几个领头过来敬礼,“里面都收拾好了,沙鲁将军马上过来。”

    话落,沙鲁从茅草屋顶的竹棚子里走出来,一见山上的人,扔了正打磨的手枪,身后跟着七八个人,也跟着喊声:“魏主席。”

    以前魏知珩不管罂粟地的种植,只管守矿山,基本不来山上,这片达更山地头一直是沙鲁的武装部队驻扎守着。沙鲁和阿善力见过一两回,相互打了个照面握手,就把人往里屋请。

    和村民居住屋不大相同,这里设了两个关卡禁止闲杂人进来,里头单独开的院子里视野开拓,竹子盖的走廊凉亭后方是一大片的平原土地。

    倒了几杯山茶,沙鲁向他汇报了今年的收成情况。

    现在虽然和政府军签订了铲除罂粟的协议,但离正式下发通知还有一些程序,所以执行得没有那么迅速,还保留了部分的罂粟地。

    阿善力坐在亭子里,看向平原那几十亩地,有一半都已经种上了拔高的玉米,见到了苞果。整片区域黄绿相接,与一旁开始凋谢花朵的罂粟果形成了割裂对比。

    “我记得前两年这儿是种满的了。”阿善力问,“什么时候拔的?今年?”

    沙鲁说:“上一年就拔了不少,政府军催得紧,不拔能怎么办?山上的村民都跑下山去了,说政府军给分配活干,不用躲在山上种烟膏,这些人年轻些的都走了,光剩些老弱病残。”

    阿善力摸了摸下巴,看沉默不知在想什么的男人,“魏主席,带我去采收的罂粟地看看没问题吧?”

    “当然。”魏知珩扬了扬下巴,让人带路开车。

    采收的那一块平原地距离村子不到两公里路,专门开出了一条叁米宽的车路。等下了车,阿善力伸了伸腰,看着自己包下的地盘,现在刚好是采收的季节,地里二十多个村民正弯着腰干活。

    太阳毒辣,山上的村民只戴着一顶草帽,皮肤晒得黝黑,烟农们常年劳作的双手被黑色的烟膏染出一层层洗不掉的黑墨。因为政府军征人,把年轻人都带下山,现在劳作的基本都是老弱妇孺。

    他们并不认识过来的人,只知道车子来了,就是烟商和监工的长官。论人,也只知道山上的沙鲁将军,不管其他人是谁。

    阿善力走下罂粟地,烟农们擦头顶的汗,看见一群人乌泱泱地下来,停下了手里的事,疑惑两眼,看见沙鲁后,佤语混着边境云南话喊声沙鲁将军,问他是不是带着烟商过来看地了。

    沙鲁挥挥手,让他别废话,赶紧干活。

    阿善力看着已经销掉一半的罂粟地,背着双手心中唏嘘,这些人当真是有钱都不知道赚。

    他笑呵呵地扯这回来办的正事,指着那一大片已经凋零花瓣的罂粟地:“以前这一块我记得是种满了的,沙鲁将军,问你个问题,为什么你们要种这些东西?”

    “因为高收益,低风险是不是。”

    不顾沙鲁张开的嘴,阿善力自问自答。

    魏知珩磨开脚底的泥土,这儿前两天下了雨,即便现在出太阳有些低坑区域也依旧粘稠。听完阿善力的话,魏知珩歪了下脑袋,觉得好笑。

    确实如此。

    世界上叁大暴利贸易,石油、军火以及毒品。

    而鸦片主要原产供应的叁个区,金叁角,金新月,白叁角南美。

    金新月位于印度阿富汗交界,货走欧洲外销,白叁角在南美洲五国,货就近走美洲兜售,金叁角在老、缅泰叁不管区域,则供应亚洲地区。

    阿善力对着两人侃侃而谈。

    但交易的货并不死板固定,流通性大,一种纯度的货要是受欢迎,客户会换一个供应商,也就导致鸦片流通渠道会在这几个区域轮番周转,市场会变。但这并不妨碍,金叁角的供货在叁大区域中举足轻重的重要位置。

    阿善力看见他笑,侧头向沙鲁说了句话,沙鲁带着手下转身往远地方走了,他则继续说道:“你知道,欧洲人的钱最好赚,拿货价比其他地方的利润高叁个数,同样的货,卖给这群鬼佬,按照等比的汇率抬价,一块钱,平等收他们一美金,就像500泰铢的东西,卖给他们500美元,你说是不是赌博一样的暴利?”

    经过层层中间商的转卖,原本应该按照克数兜售的昂贵利润货,在源头却十分廉价,甚至只能填补一个温饱。一亩地也只有不到两百美金的收成。生活在这里的人根本就不知道,他们所刮下来的每一层大烟,在外面价值有多么昂贵,甚至是哄抢。这些人只知道面朝黄土背朝天,日复一日地种植,换取微不足道,不到十分之一的薄弱补贴物资。子子孙孙皆是如此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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